有些離別,沈重而巨大,卻不一定要以狂歌的姿態在任何時間和地方放肆。
因為太平常,其實人人都會遇上,好像人人都會吃飯會睡覺會乘車會拉屎一樣。
其實沒甚麼特別,所以也沒有甚麼表面看得見的痕跡。
不過離別的時間一旦久了下來,後面的影子也跟著拉得愈來愈長。表面是非常非常平靜的,只是裡面的質量在萎縮起來。
那些離去的東西,更確切地形容,是建築起「你」所以為「你」的物料紋理,一順一逆之間,緊緊黏著的非常重要的結構部分,是人對自己一向認為理所當然的自我理解。
它們離去的速度很慢很慢,不是一下子抽走了基石的部分,而是如紋理中的晶體,在遇上溫度後非常緩慢地溶掉,滲到外面,再結晶,在表面凝固成一塊塊如馬賽克表皮的東西般,慢慢地、無可挽救地鬆脫剝落。
這種向內的枯萎,並沒有破壞雞蛋殼外表的圓潤,只是慢慢地失去裡面的重量,它還是照樣地滾動著。
但自此以後,你很難再稱之為雞蛋。
它,不過是雞蛋殼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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